【凱撒潔】課間夾注
世一移籍到德國後邊踢球邊唸大學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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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夾注》
大學的課堂裡,有一部分的教授還是習慣使用德文教學,雖然日常對話對潔世一來說已經不算是大問題了,但課程涉及太多專業知識,他偶爾還是得拿出當時在藍色監獄使用的翻譯耳機,或是記下了之後再回家詢問他的同居人。
球隊也算照顧「半工半讀」的他,在考試將近時總會稍微調整潔世一的出場頻率。不過這樣一邊應付大學課業,一邊訓練和比賽的生活已經過了幾個月,剛開始學業事業兩頭燒的混亂生活也差不多穩定下來了。要說起來,能夠這麼快適應也有大半歸功於他提早一年來到德國,在報讀大學前先開始在拜塔的球員生涯——那段時間裡,潔世一的同居人逼著他不准使用翻譯耳機,讓他的德文以極其痛苦的方式大幅進步,現在回想起來應該勉強能算是值得感謝的事吧。
這兩天正好是球隊休練的日子,潔世一窩在客廳落地窗邊的懶骨頭上,抱著平板電腦閱讀明天上課用的講義。這堂課的教授在運動科學界德高望重,只是無論授課還是講義一律只使用德語,就苦了潔世一總要在課前花不少時間進行預習。
「世一~」
肩頭壓上了沉沉的重量,一雙手不安份地環上自己的腰,還把潔世一身下的懶骨頭擠成亂七八糟的樣子。潔世一看也不看都知道是哪個煩人的傢伙又來騷擾自己讀書。
「你又發什麼神經?在預習,別煩我。」
「今天的世一還是一樣冷淡啊。」米歇爾凱撒伸手敲了敲平板螢幕上某一處筆記的字跡,「這裡,是『意義』,不是『意思』,你又搞混了。都來一年半了還會搞錯,小丑這樣可拿不到A呢。」
「啊——煩死了⋯⋯」潔世一煩躁地搔亂瀏海,把原本寫好的注釋擦去後重新寫上幾行字,再戴上翻譯耳機,「今天不去自主練習?你才該小心點你王牌前鋒的位置,我遲早會把你幹掉⋯⋯幫我讀一下這段。」
「為了讓世一有一點點超越我的希望,今天不練了。」米歇爾凱撒笑得一臉自信,偏偏又抓準了潔世一會開口回嘴時側頭親了他臉頰一口,成功堵住那張不服輸的嘴,「交感神經的⋯⋯節前神經元?起源於脊髓的中間側柱,之後由T1-L2的脊髓腹根發出⋯⋯這是什麼該死麻煩的東西。」
「你聽不懂的東西。」
「世一的嘴總是比球技犀利不少啊。」勾起潔世一留得略長的髮尾繞呀繞,米歇爾凱撒懶懶地把身體的重量又更往潔世一那邊傾斜了一些,「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不容拒絕的語氣。
高中開始就沒有繼續讀書、也沒有刻意回學校進修的米歇爾凱撒自然跟不上大學的課程進度,但他總是會在球隊放假時陪著潔世一到學校去。教授們也早已習慣課堂偶爾會有幾個旁聽學員,倒也不曾對這位不請自來的伴讀說過什麼——只有在米歇爾凱撒第一次出現時,班上明顯是足球迷的同學對著這對拜塔王牌前鋒組合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
「又要去?你還真是悠哉。連著兩天不去練習,薪資進帳的時候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潔世一翻了翻白眼。
其實他並不是討厭米歇爾凱撒陪他一起去上課。雖然潔世一本身對這種場景沒有特殊的嚮往,但戀人陪著自己一起在大學的講堂裡聽課——聽起來還是有那麼幾分浪漫的。只是潔世一在球場之外不怎麼喜歡惹人注目,偏偏自家男友出眾的外表實在太吸引人,只要他坐在身邊,潔世一就老是有種下一秒會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奇怪壓力。
「我陪你去的話,世一才不會因為可憐的德語出糗啊。」米歇爾凱撒笑眯眯的,一把抽走潔世一手裡的平板電腦,換了個姿勢將他壓倒在懶骨頭上,「既然有我在,就沒必要用你糟糕的語言能力翻譯了吧⋯⋯」
潔世一被米歇爾凱撒一口一個「爛德語」氣得臉紅——雖然確實不怎麼樣沒錯,但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在家裡不都說好了用德語講話的嗎!他嘴裡罵了幾句「去死」、「混帳凱撒」,卻掙扎不過戀人明顯優於他許多的力道,再加上整個人陷在軟綿綿的懶骨頭裡,只能任由米歇爾凱撒胡亂地到處啄吻,最後再捧著他的臉頰,深深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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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課堂總是瀰漫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氣息,潔世一坐在階梯教室的中後段,一手撐著臉,一手拿著筆斷斷續續地在平板電腦上書寫凌亂的筆記。
在他忍不住打了個小呵欠時,一團紙條從他右手邊扔過來,落在平板螢幕上。
潔世一沒好氣地瞪了坐在自己右邊座位的米歇爾凱撒一眼。米歇爾凱撒今天穿了件杏白色的高領針織毛衣,堪堪將他頸間的兩朵藍薔薇遮住一半,少了幾分張揚,多了點溫和的書卷氣。潔世一從沒說過,但他心裡對戀人這個模樣其實是沒什麼抵抗力的——平時那個在球場上驕傲成性的「國王」,就算私下也總是帶著傲氣、和一點潔世一現在討厭不起來的高高在上,唯有陪著他到課堂的這個時候,米歇爾凱撒整個人會忽然柔軟下來,像個普通的德國大學生。
米歇爾凱撒因為他拋過去的不滿眼神笑了笑,眨眨眼,示意他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母。
『老頭的課每次都該死地無聊』
⋯⋯潔世一瞬間收回剛剛對米歇爾凱撒的一點溫柔心思。這個人果然、不管什麼時候都、糟糕得要命。
偏偏這時候米歇爾凱撒又勾住潔世一因為偷看紙條而放到桌下的右手,紋著皇冠與荊棘的那隻手攀上他的手掌,在掌心最柔軟的部分輕輕撓了撓。潔世一像是被小刺扎到那樣一顫,想抽回手,又被十指交扣地握住。
「你安靜一點。」潔世一湊過去米歇爾凱撒耳邊,帶有警告意味地低聲說。
「我在幫世一練習德語啊。」米歇爾凱撒勾起唇角輕聲說道。他抽回潔世一手中的那張紙條,重新在上頭寫了一大串德文之後再扔回去潔世一面前。
潔世一一看就覺得頭痛。米歇爾凱撒偶爾會故意寫一些超出他德語知識範圍的東西,也不曉得到底是想還是不想他看懂,肯定的只有潔世一每次都會被嘲笑語言能力不足。
紙條上的字跡正是如此。米歇爾凱撒似乎故意把字寫得潦草,還用了一些母語者才明白的說法,總之潔世一就看懂了「小學」、「上課」和自己的名字。之類的。是在嘲諷他該回去上小學?潔世一覺得以這個人的惡劣個性來說,實在是太有可能了。
他用力地在紙條上改用英文寫了「什麼意思」,但米歇爾凱撒大概早料到他看不懂,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只是笑著捏了捏潔世一的手指。
『去死』
潔世一乾脆用日文在紙上狠狠地罵了一句。
只是對於米歇爾凱撒來說,潔世一的「去死」已經提不起任何威嚇作用了,完全可以在他眼中解釋成「我愛你」的意思。倒是看著潔世一要一邊裝著認真上課的好學生樣,一邊在小紙條上張牙舞爪的,真是該死地惹人憐愛。米歇爾凱撒得意地笑著,手裡的鉛筆轉出一圈優雅的弧度,在紙條上落下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問題。
『晚餐想吃什麼?』
這個人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和米歇爾凱撒交往了兩年,潔世一有時候還是會被他的沒臉沒皮給震驚一番。只是,他斜眼瞥見米歇爾凱撒一臉百無聊賴的表情,還是暗暗嘆了口氣,一腔上課被騷擾的不滿也隨之散去。
其實潔世一也知道,米歇爾凱撒實在沒有必要這樣陪著自己來上他根本聽不懂的課。他會這樣跟來,大概是不想被自己拋下吧。像潔世一這樣堅持讀完大學的年輕職業球員不能說是極少數,他們認識的球員裡,在日本也有些人是拿著體育特長生的資格進入大學拿到學位的。只是以世界頂尖水準的職業選手來說,高學歷身分確實不多見,潔世一並不差的學業狀況在國內還小小地掀起過一陣「學歷對運動員來說究竟重不重要」的討論。
相較之下,作為德國足球希望之星的米歇爾凱撒,在學歷這方面就顯得貧瘠許多。雖然兩人都拿著下半輩子完全可以吃穿不愁的年薪,但潔世一知道,他的戀人在意的可不是有沒有那張文憑,甚至不是退休之後能做什麼——只不過是在意他們兩人是否總是旗鼓相當而已。
他早就知道了,他的國王是如此地驕傲,忍受不了兩人之間有著過大的差距。在球場上他們是爭奪第一前鋒名號的隊友兼對手,在生活裡是親密無間的戀人,對米歇爾凱撒和潔世一來說,他們永遠都緊咬著對方不放,不停地在互相追逐。
所以,米歇爾凱撒只是想要潔世一的眼中永遠都只注視著他而已。
『家裡轉角的brezel,和你上星期做過的燉牛肉』
潔世一寫完,想了想,又補上另一句話,才把紙條胡亂塞進米歇爾凱撒手裡。
『昨天我們做的蘋果捲好難吃,下次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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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世一的學校裡種著森林一樣的椴木和楓樹,深秋時節,大片轉成橘黃的落葉便會鋪滿校園裡的道路,踩上去時有厚實的觸覺和枯葉碎裂的沙沙聲。他喜歡那些橘紅色的葉子,特別是楓葉,會讓他想起在日本時他其實並不熱衷的賞楓季節。
老教授的課結束時,已經是傍晚五點半了。潔世一和米歇爾凱撒並肩走在離開校園的那條大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米歇爾凱撒紋著皇冠的左手背和潔世一光潔的右手背時不時相碰,傳遞一點點彼此的體溫之後又隨意地分開,再擦過。
在走出校門時,一對明顯是情侶的男女迎面走來,從他們兩人身邊走過。潔世一看見那對情侶十指相扣的雙手,忽然在又一次碰到米歇爾凱撒的左手時,假裝不經意地牽起他的手。
「世一?」
感覺到米歇爾凱撒投來幾分驚訝的眼神,潔世一迅速撇過頭,想遮掩自己應該是紅了的雙頰。不過很顯然他的欲蓋彌彰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米歇爾凱撒看他別過臉去,只是露出勝利的笑容,五指扣緊了潔世一的手。
「啊啊,世一今天真是該死地可愛。」
「⋯⋯今天?」
視線還在一旁游移的潔世一捕捉到了不對勁的關鍵字,用危險的語氣說道。他說這個詞時的聲音特別小,但米歇爾凱撒馬上停下腳步,很顯然是準確地聽見了。
「你幹嘛——唔!」
潔世一剛抬起頭,就被捧住雙頰深深親吻。吻裡帶著米歇爾凱撒身上特有的木質玫瑰香味,和兩人氣息交纏時的暖意。直到潔世一開始感覺到缺氧的飄飄然,米歇爾凱撒才饜足地舔了舔他的下唇,抽身結束這個吻。
但他仍然捧著潔世一的臉頰,深邃得過分的藍眼睛注視著潔世一,眼底有一絲戲謔和滿池溫柔。
「你每天都是如此可惡又可愛,我親愛的小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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