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Dear Amnesia（上）試閱
::原作背景設定
::千百已交往設定
::角色疾病表現有（千有記憶喪失表現）
::作為試閱公開一部份，本文有成人向內容
＊
01
百是在鬧鐘響起前醒來的。他從棉被裡伸出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一陣才找到手機。昏暗的寢室裡就連最低亮度都太過刺眼，他一下子什麼也看不見，瞇起眼適應了好一會，才在初醒的迷濛裡看清螢幕上顯示的五點二十分。距離本該起床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難怪外頭的天才只是半亮了。
RC圖標右上角鮮紅色的未讀訊息數量才經過一夜又多了十幾條，百揉了揉眼睛，開始回覆堆積的未讀訊息。
「嗯……百。」
一旁的千伸手過來環住他的腰，低低地喊了他一聲。百猜千肯定沒真的醒來，現在的行動基本上都是直覺與趨向熱源的人類本能。
但他對千的親暱自然是來者不拒，在成為戀人關係後更多了點受到青睞似的優越甜蜜。百小心挪動身體靠進千的擁抱裡，手上回覆訊息的動作倒是沒停過。他側頭瞄了千一眼，小聲說道：「千～睡不著嗎？還是吵醒你了？」
「嗯……」
千還閉著眼睛，聲音明顯帶著濃重的睡意。
果然是沒醒的吧？百想著。然而攬在腰間的那條手臂收得更緊了些。「百。」千又喊了他一聲，用鼻音哼起零碎的小調。
是正在寫的新曲啊。百露出微笑，聽著千在自己耳邊像搖籃曲一樣的溫柔聲音，也忍不住在心裡跟著唱了起來。
平時多半要等到試聽帶完成，百才會聽見新曲的全貌。不過這回千總是在他身邊哼哼唱唱的，直到百有些好奇地把「新曲寫好了嗎？」問出口（要知道他平時是不太問這種可能會讓千感到壓力的問題的），千才說了「還沒有全部完成，但是想讓百第一個聽見，所以就唱出來了」這樣疑似音樂人獨有的情話。
嗯，肯定是撒嬌期。
不如說，從重新開始同居後的這段時間以來，千似乎一直維持著平均值以上的好心情。
雖然工作方面倒是完全沒有減少的跡象，還因為入了秋、逐漸進入年末的忙碌季節，而有行程充實過頭的趨勢。然而兩人單獨相處的頻率卻是因為住在一起而顯著地增加不少——若是把千的好心情全部歸因於此似乎有點羞恥，因此百姑且就當作是千的撒嬌期又來了。再加上從千那裡聽來的片段旋律、以及他待在家中工作室的時間長短來看，百大約也猜得到這次的新曲創作應該是挺順利的。
在百差不多結束RC上的工作時，他耳邊的歌聲也漸漸低了下去。又睡著了嗎？百想著，盡量放輕了動作緩緩翻過身，兩人變成面對彼此擁抱的姿勢。
這種程度的動靜在平時幾乎不可能吵醒千。不過這時千夢中黑甜的夜色似乎已經散去，百才剛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前額就被印上一個輕巧的吻。千睜了眼直盯著他看，半瞇的灰藍眼睛帶著初醒時特有的濛霧，不像百那麼明亮有神，但起碼意識還挺清楚的。
「……今天的工作到傍晚？」千開口問道。
「啊、真的醒了……對不起啊千！吵醒你了……」
「沒什麼……本來就睡不著。」
百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睡不著。聽起來是個和千完全搭不上邊的詞彙。然而長年相處下來百早就知道，處在作曲階段——特別是截止期限前——的千經常沒辦法好好入睡。明明是宣稱一天需要至少八小時睡眠的人，卻會接連好幾天熬夜苦思，就算睡著了多半也是淺眠而已。
什麼忙也幫不上。有時百看著千家中工作室那扇緊閉的門，心底會油然興起一股無力感。
在成為千的搭檔之後，百自然也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惡補缺乏的音樂知識。然而他十分清楚，即使不去計算千在研究作曲所傾注的心力，他也不像千那樣擁有被音樂之神眷顧的、創作者的靈魂——明明就是相同的記號在五線譜上的排列組合，為什麼在千的腦中就能成為一整個流光溢彩的世界呢？百越在音樂的領域中多浸潤一分，便越加明白他所愛著的、千的音樂代表了多麼珍貴的意義。
至少要讓千能夠自由地、沒有顧慮地創作才行。
考慮到自己過於自由的睡相會打擾同居人的睡眠，還有「就算是夫婦也要保持個人空間！」的言詞振振，百最初應承下住進千家裡的提議時，帶著不肯退讓的氣勢堅持了一陣子分房睡的立場。可惜兩人相左的意見並沒有僵持多久，他就敗下陣來。千理直氣壯地無視了還有客房的事實，拿「家裡沒有多的房間」、「平常百來的時候都是一起睡的」和一張眉毛低垂失望不已的帥臉，成功把百的意見給堵了回去。
千真狡猾啊。他是知道我無法拒絕他這種表情才這樣的吧？
百總是這麼想。
百短暫的走神並沒有引起千的注意。千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對一點造型都還沒做的柔軟觸感很滿足，嘴角浮起溫暖的微笑，「之前聽小岡說的，今天是攝影工作吧。」
「嗯！早上的節目收錄結束之後是雜誌拍攝，和龍之介還有三月一起！」
「簡直就是運動部的小型聚會……」
「嘿嘿，因為是運動品牌的攝影嘛！可以同時和兩個可愛的後輩一起工作超開心的嘛！」百愉快地笑道，「千今天中午才開始工作吧？真好——還可以再睡一下？」
「嗯，是音樂雜誌的訪談，預定只到……六點吧。」千停止玩弄百的頭髮，思考一會兒後又開口：「啊，可以去接百回家哦。」
「咦！可以嗎？！」
「工作地點好像很近，沒什麼不行的吧。順便去和大家打個招呼怎麼樣？像是──我們家夫人受你們照顧了、這樣的？」千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還戳到了什麼百搞不太懂的笑點，這一笑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
百也跟著笑了。
「達令真是的，還在撒嬌期嘛～」
「呼呼……是呢。」
百嘿嘿笑了兩聲，在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的千臉上親了一口後迅速跳下床，「好！百ちゃん號要準備出發去工作啦！」
「路上小心……對了，百，你有看見後天節目的企劃書嗎？」千忽然問道，「昨天晚上開始就找不到了。」
「咦？企劃書？」百偏頭想了想，「啊，在工作室的櫃子上吧！等一下幫你放在餐桌上好嗎？」
「嗯……謝謝你。」
千說完又閉上眼睛，重新沉入被褥的海洋之中。
走出房間時百貪戀地又看了睡著的戀人一眼，才悄聲闔上臥室的門。
（中略）
百坐在計程車的後座，盯著通話記錄頂端千的名字，直到待機時間到了、螢幕自動暗下為止。他的目光轉向車窗外，入夜的燈火通明投進眼中，無端地讓他雙眼一酸。
然而他心裡分明平靜無波——這不是謊言，在聽到千的聲音時那些小刺般的不愉快都不再重要了，倒是浮沉著的心總算碰到了地，還能想像戀人好好地在家等著自己，誰也沒有像砂一樣悄悄溜走，今晚入睡時會一如往常地擁抱彼此。所以突如其來的淚意太過不合時宜了。百不想為了一個可以這樣揭過的小事耿耿於懷或去挑起千的歉疚——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千因此而沮喪的表情——這段時間他們兩人都太過忙碌，百都難以保證自己沒有忘記什麼，更別說是早上剛睡醒的千了。
千也沒有錯吧……百想著，拋開那些過剩的自我糾結。現在這樣就好。他悄悄地吁出一口氣，向後靠了些，背部淺淺地陷入散發皮料味道的座椅裡頭。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現在早過了下班時間，正好避開壅塞的車潮，很快就能到家。
車子轉過熟悉的街角時，百掩在口罩下的嘴角悄悄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到前面的路口就可以了，謝謝。他說。
他付了錢下車，才剛走入夜色裡，秋夜的風就迫不及待地撲上身。秋冬季節一旦入夜便降溫降得特別快，現在的氣溫比百剛離開工作室時又更低了一些。沒有被口罩包覆的上半臉很快就感覺到微刺的冷意，百縮了縮身體，繼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才拐進一處高級電梯公寓裡。
專門出租給藝人的公寓自然是設備齊全，隱私管理也相對嚴格謹慎。百一踏進明亮溫暖的大廳，坐在櫃檯的管理員便抬頭看了過來。百稍微拉下口罩向管理員打了招呼——他來這裡的次數已經足夠多到管理員見怪不怪了——掏出電子卡片刷過電梯門禁，按下往上的按鍵。
在走進電梯時，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室內對講機。其實早在當初千搬來這裡沒多久之後，他就已經拿到手上這一副鑰匙了。但從前也只有在千無法來應門時百才會使用，除此之外，即使總是被千半是抱怨、半是有所期待似地說「明明百也有一副鑰匙」，他還是維持著每次到千家裡來都會按對講機讓千開門的習慣。直到現在大半算是住在一塊了，重新開始同居的實感浸透了生活的角落，使用那把鑰匙也成了理所當然。
連把「打擾了」改成「我回來了」也是最近的事。千對這一點似乎很高興。
百看著電梯的指示燈逐漸上升到最高層，電梯門才剛要打開，那一句「我回來了」就已經含在口中，迫不及待。
每天回去的家是有千在的地方。
02
「…百……」
「——百？」
「咦、啊！怎麼了！」百忽然回過神來，「對不起，千叫了我好幾次嗎？」
「沒關係。」
千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正看著百微笑。他見了百有些慌亂的樣子，放下筆朝百招了招手，「百，過來。」
又是熟悉的溫柔目光。百心裡一動。
那是他的。他的「戀人的千」。
他忽然想藏住自己即將溢出的高揚情緒，便將表情隱在熱茶氤氳的水霧後頭，一面用輕巧的語氣說著「怎——麼啦？」，一面端著兩個杯子坐到千身邊的空位。他將淺綠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大半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裡頭，捧著粉色的另一個杯子慢慢喝了起來。
「是新曲的歌詞嗎？」他問。
「嗯……想不起來……」千揉了揉眉心，將筆記本稍微往百那邊遞過去一點，「昨天修改過的部分，感覺還是原本的比較好……想不起來了。」
百放下杯子接過筆記本，挪過去靠在千身邊。千自然地攬住他的腰，空閒的那隻手指向歌詞的中段，「從這裡開始。」千說道，低低哼起曲子的旋律。百就著千哼唱的曲調一行行往下唱，直到最底下反覆被劃去的那幾個句子為止。
「這裡……」百側著頭想了想，緩緩從剛才中斷的地方繼續唱了下去。他唱出的歌詞和紙上寫的有些出入，卻是前幾日千一直反覆在他面前唱過的、修改前的版本，「是這樣嗎？」他唱了幾個小節後停下問道。
千迅速地在筆記本上留下一串凌亂的字跡。寫了幾句，他才呼出一口長氣放下紙筆，「剛剛突然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他伸手環住百的腰，把腦袋擱在百肩上，「嘛，果然是要變成大叔的年紀了啊。乾脆把新曲改成上次說的Around30贊歌？」千悶聲說道。
「才沒有！千還很年輕啦！而且千不管幾歲都還是帥哥！天才大帥哥！」
「呵呵……那是什麼啊……」
千溫熱的氣息吹在百因為穿著寬大睡衣而露出的一小塊肩頸肌膚，和細細的髮梢一同掃過，撩起輕柔的癢意。他摸了摸千的頭，長髮柔軟的觸感讓他像是碰觸到了這個人心裡的柔軟處一般。
「呼……百，再多一點。」千閉上眼睛，抱著他的雙臂環得更緊。
嗚哇，這是什麼，太可愛了吧。
「好棒、好棒，千是世界第一大帥哥～」百輕輕拍了拍千的頭，不禁在心裡感嘆著撒嬌期真是不得了的東西，「給達令充滿百ちゃん能量啦～」
「感覺可以再熬三天夜了……」千的手往下滑到百的後臀摸了一把，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笑個不停，「也給百充一點？」
「唔哇，達令你好色。」百也跟著笑了，「但是熬三天夜絕對禁止！而且千明明就沒辦法三天不睡覺的吧！」雖然偶爾也會通宵工作就是了。
「嘛，睡三天的自信我倒是有……」
「連睡三天也不可以！」
百一面和千笑鬧，心裡卻有一個細縫正緩緩滲出無力感。
雖然被這些打情罵俏的話掩蓋過去了，但百當然看得出千的疲憊。接近年末是藝人最忙碌的時期，即使岡崎凜人已經盡可能安排更多空閒時間讓千專心在作曲上，不能拒絕的工作還是將行程表擠得極其緊湊。
雖然千本人肯定會說「思考太久反而會煮到焦掉」這一類的話。但千最近真的太忙了吧？總是忘東忘西的。百想起最近總是看見千在尋找不見的東西，現在連修改過的歌詞都會成為遺失物。
「百，在想什麼？」千問道，打斷了百的恍惚。
「在想千的事哦。」
百掛上微笑，稍微側頭面向千。只要再貼近一些，就是一個完整的吻，「千、明天也是下午才開始工作吧？」他忽然問道。
「是啊。」
「那……要一起到床上去嗎？」百用輕緩的甜蜜聲音問。他十分清楚什麼樣的眼神會寫著明顯的勾引與邀請——如果說是演技的話就太過分了，這只是戀人之間增添情趣的小小技巧而已。
因為是戀人才能做的事。
他湊過去輕輕舔了舔千的下唇。
「……真熱情啊。」
「千不喜歡嗎？」
「什麼樣的百我都喜歡哦。」
「呀啊，達令好紳士！大帥哥！」
「我知道。」
千一如往常地笑著回應，扣住百的後腦與他雙唇交疊，帶著情慾的溫柔親吻有久違的微醺味道。
03
時間在期待之中被慢慢桿平，一吋一吋地拉長成等待的路途。投注意識之後似乎每一日都得走得更加小心翼翼，再也沒有揮霍的餘地，二十四小時要細數成八萬六千四百秒，將所有時光的碎片都撿拾起來了，才能去換取期盼的那一日到來。
雖說兩人約好一起慶祝紀念日的日子只在不久之後，然而因為百有許多個人工作的緣故，這一週以來和千幾乎沒有多少時間相處，全靠著晨起時迷迷糊糊的擁抱和吻、或者半夢半醒之間身邊微微下陷的床鋪和小心翼翼靠近的溫暖來維繫著陪伴。當然，和從前那種十天半個月都碰不上一次一起工作的日子比起來，每晚都能一起入睡已經算是奢侈。只是百感覺自己在這樣的生活之下似乎越來越貪心不足，偏偏是住在一起之後才更因為見不上面而感到不滿——大概這就是人說的由奢入儉難。為了不要讓千察覺，他已經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得寸進尺。
他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還不到五點，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些。由於一早先去了趟事務所，正好能搭上岡崎凜人的便車，他便把車留在那裡了，現在才需要等著經紀人來接他。不過送他過來電視台的岡崎凜人那邊似乎還有點事，剛傳了訊息過來請他再等一等。百窩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掏出手機反覆確認了好幾遍行事曆，標示今天的日期底下一行桃紅色的字寫著「和千的晚餐約會」和一顆愛心符號。他忽然有點坐不住，又跑去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總覺得今天造型師姐姐的手法和平時不太一樣——左邊，左邊額角那一束翹起的頭髮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04
「我回來了！」
百一進門就把隨身的包包放在地上，興致勃勃地窩上沙發打開電視。他按了兩下選台鍵，畫面切換到一隻圓滾滾的海豹，字幕上說是水族館裡最近爆紅的明星動物。是實地調查網路熱門話題的節目，百也看過幾次，不過他更常看的節目是接在後頭、即將開始的另一個，也是到家就趕緊黏上電視的原因。
「歡迎回來。」千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過頭去，看見戀人身上還穿著圍裙，想來是直到剛才還在廚房裡忙碌。
這兩週來百幾乎是日日早出晚歸，難得有今天這樣趕得及看見千做飯的好日子，今天說上的第一句話自然是要稱讚自家搭檔的。他捧著臉喊道：「千！穿圍裙也好帥、嗯唔……」一句話才剛說完便正好用親吻接上，千像品嘗味道似的舔了舔他的唇，卻很快就退開，沒有再多做什麼。
「今天的晚餐是烤牛肉，百說了想吃的吧。」千若無其事地笑著說。
肯定是故意的！百忿忿地想。千偶爾會進入這種喜歡吊著他胃口的壞心眼模式，明明都心知肚明對方想要的是什麼，千就是能游刃有餘好整以暇地等著百忍不住開口要求。雖然百並不討厭千自信的樣子、甚至還可以說是喜歡，但是——
「晚一點百也可以先到床上等我。」千對他笑了笑，用比平時低上幾分的聲音緩緩說：「要穿著我的浴袍也可以哦？」
這是怎麼回事？太性感了吧？傳說中的white out就是我現在的症狀嗎？百的腦中瞬間閃過了好幾個支離破碎的念頭。就算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他還是沒有對千的破壞力免疫多少。
「嗚、千……好帥……」
「呵呵，我知道。」千還是笑著，心情很好的樣子，「百來幫忙擺餐具好嗎？」
「好——」百拍了拍微微發燙的臉，準備離開沙發時瞥了一眼電視機，忽然想起他坐在這裡的目的，「啊！我先把節目錄下來……」
廚房裡頭傳來廚具的碰撞聲，隨即是一室食物的香氣變得濃郁。那邊千遠遠地問了句：「什麼節目？」
「IDOLiSH7的節目！」百隨口回了句。他還在專心設定電視的錄影功能，太久沒用了。一來是最近忙得沒時間注意電視節目，二來網路還是方便不少，不過既然正好碰上了播出時間就乾脆錄下來也不錯。大螢幕感覺還是不太一樣的。
「啊啊，是這個時間播出……怎麼突然想錄影了。」千問道。
「千前兩週去當嘉賓的那一集是今天播出嘛！啊、開始了！」正好在節目開始時設定好了錄影功能，百雖然想繼續看，不過和千的晚餐時間還是更重要一些。在餐廳也聽得見聲音嘛。他想著，站起身往餐廳走去，手上還一邊傳訊息給後輩報告自己錄了節目，「三月說那集的達令超級帥！可是你們都不肯告訴百ちゃん節目內容嘛？！連用國王布丁賄賂環都失敗！太在意了——」
剛收到三月回傳的訊息，百想著千不喜歡他在兩人獨處時聊RC，便收了手機要去幫忙張羅碗筷，卻看到千皺著眉頭站在廚房裡。
「千……怎麼了嗎？」他直覺地感覺到了不安，小心地伸手想去碰觸千環在胸前的手臂。然而他的手懸在空中短短一瞬，很快又收了回去。
千沒有注意到。
「百……你說，前兩週的什麼時候？」
「前兩週、應該是我一個人出外景的那天……」百想了想，肯定地說道：「上上星期三的時候！」
他隱約察覺到了千眉間的憂慮來自何處，大約和他這段時間以來的不安是同根而生。像是冰面上的些微裂痕一樣，他們都在等著裂痕崩碎、或者被新雪弭平。所以，如果不說出口，如果不是那樣——
「……我不記得這件事。」
冰面倏地碎裂開了。他墜入刺骨的深水裡。
胃部傳來下墜的不適感。百咬了咬下唇，虎牙尖陷入軟肉的疼痛感讓他清醒。他嘗試找到一個合理的方向：「千是太忙所以忘記了吧？看到節目就會想起來了？」
他用探詢的眼神看著千。
千望向客廳的方向。家裡的開放式廚房是看得見電視的，百也能看得見現在是介紹完了嘉賓，三月在說明今天的節目內容……
「不……」千看著螢幕上的自己，喃喃道。百看見他也輕輕咬了咬嘴唇。他現在才突然發覺原來他們都有這樣的習慣。
「我完全沒有去錄影的印象。」千看著他說道。
（本文待續）
百是在鬧鐘響起前醒來的。他從棉被裡伸出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一陣才找到手機。昏暗的寢室裡就連最低亮度都太過刺眼，他一下子什麼也看不見，瞇起眼適應了好一會，才在初醒的迷濛裡看清螢幕上顯示的五點二十分。距離本該起床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難怪外頭的天才只是半亮了。
RC圖標右上角鮮紅色的未讀訊息數量才經過一夜又多了十幾條，百揉了揉眼睛，開始回覆堆積的未讀訊息。
「嗯……百。」
一旁的千伸手過來環住他的腰，低低地喊了他一聲。百猜千肯定沒真的醒來，現在的行動基本上都是直覺與趨向熱源的人類本能。
但他對千的親暱自然是來者不拒，在成為戀人關係後更多了點受到青睞似的優越甜蜜。百小心挪動身體靠進千的擁抱裡，手上回覆訊息的動作倒是沒停過。他側頭瞄了千一眼，小聲說道：「千～睡不著嗎？還是吵醒你了？」
「嗯……」
千還閉著眼睛，聲音明顯帶著濃重的睡意。
果然是沒醒的吧？百想著。然而攬在腰間的那條手臂收得更緊了些。「百。」千又喊了他一聲，用鼻音哼起零碎的小調。
是正在寫的新曲啊。百露出微笑，聽著千在自己耳邊像搖籃曲一樣的溫柔聲音，也忍不住在心裡跟著唱了起來。
平時多半要等到試聽帶完成，百才會聽見新曲的全貌。不過這回千總是在他身邊哼哼唱唱的，直到百有些好奇地把「新曲寫好了嗎？」問出口（要知道他平時是不太問這種可能會讓千感到壓力的問題的），千才說了「還沒有全部完成，但是想讓百第一個聽見，所以就唱出來了」這樣疑似音樂人獨有的情話。
嗯，肯定是撒嬌期。
不如說，從重新開始同居後的這段時間以來，千似乎一直維持著平均值以上的好心情。
雖然工作方面倒是完全沒有減少的跡象，還因為入了秋、逐漸進入年末的忙碌季節，而有行程充實過頭的趨勢。然而兩人單獨相處的頻率卻是因為住在一起而顯著地增加不少——若是把千的好心情全部歸因於此似乎有點羞恥，因此百姑且就當作是千的撒嬌期又來了。再加上從千那裡聽來的片段旋律、以及他待在家中工作室的時間長短來看，百大約也猜得到這次的新曲創作應該是挺順利的。
在百差不多結束RC上的工作時，他耳邊的歌聲也漸漸低了下去。又睡著了嗎？百想著，盡量放輕了動作緩緩翻過身，兩人變成面對彼此擁抱的姿勢。
這種程度的動靜在平時幾乎不可能吵醒千。不過這時千夢中黑甜的夜色似乎已經散去，百才剛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前額就被印上一個輕巧的吻。千睜了眼直盯著他看，半瞇的灰藍眼睛帶著初醒時特有的濛霧，不像百那麼明亮有神，但起碼意識還挺清楚的。
「……今天的工作到傍晚？」千開口問道。
「啊、真的醒了……對不起啊千！吵醒你了……」
「沒什麼……本來就睡不著。」
百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睡不著。聽起來是個和千完全搭不上邊的詞彙。然而長年相處下來百早就知道，處在作曲階段——特別是截止期限前——的千經常沒辦法好好入睡。明明是宣稱一天需要至少八小時睡眠的人，卻會接連好幾天熬夜苦思，就算睡著了多半也是淺眠而已。
什麼忙也幫不上。有時百看著千家中工作室那扇緊閉的門，心底會油然興起一股無力感。
在成為千的搭檔之後，百自然也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惡補缺乏的音樂知識。然而他十分清楚，即使不去計算千在研究作曲所傾注的心力，他也不像千那樣擁有被音樂之神眷顧的、創作者的靈魂——明明就是相同的記號在五線譜上的排列組合，為什麼在千的腦中就能成為一整個流光溢彩的世界呢？百越在音樂的領域中多浸潤一分，便越加明白他所愛著的、千的音樂代表了多麼珍貴的意義。
至少要讓千能夠自由地、沒有顧慮地創作才行。
考慮到自己過於自由的睡相會打擾同居人的睡眠，還有「就算是夫婦也要保持個人空間！」的言詞振振，百最初應承下住進千家裡的提議時，帶著不肯退讓的氣勢堅持了一陣子分房睡的立場。可惜兩人相左的意見並沒有僵持多久，他就敗下陣來。千理直氣壯地無視了還有客房的事實，拿「家裡沒有多的房間」、「平常百來的時候都是一起睡的」和一張眉毛低垂失望不已的帥臉，成功把百的意見給堵了回去。
千真狡猾啊。他是知道我無法拒絕他這種表情才這樣的吧？
百總是這麼想。
百短暫的走神並沒有引起千的注意。千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對一點造型都還沒做的柔軟觸感很滿足，嘴角浮起溫暖的微笑，「之前聽小岡說的，今天是攝影工作吧。」
「嗯！早上的節目收錄結束之後是雜誌拍攝，和龍之介還有三月一起！」
「簡直就是運動部的小型聚會……」
「嘿嘿，因為是運動品牌的攝影嘛！可以同時和兩個可愛的後輩一起工作超開心的嘛！」百愉快地笑道，「千今天中午才開始工作吧？真好——還可以再睡一下？」
「嗯，是音樂雜誌的訪談，預定只到……六點吧。」千停止玩弄百的頭髮，思考一會兒後又開口：「啊，可以去接百回家哦。」
「咦！可以嗎？！」
「工作地點好像很近，沒什麼不行的吧。順便去和大家打個招呼怎麼樣？像是──我們家夫人受你們照顧了、這樣的？」千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還戳到了什麼百搞不太懂的笑點，這一笑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
百也跟著笑了。
「達令真是的，還在撒嬌期嘛～」
「呼呼……是呢。」
百嘿嘿笑了兩聲，在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的千臉上親了一口後迅速跳下床，「好！百ちゃん號要準備出發去工作啦！」
「路上小心……對了，百，你有看見後天節目的企劃書嗎？」千忽然問道，「昨天晚上開始就找不到了。」
「咦？企劃書？」百偏頭想了想，「啊，在工作室的櫃子上吧！等一下幫你放在餐桌上好嗎？」
「嗯……謝謝你。」
千說完又閉上眼睛，重新沉入被褥的海洋之中。
走出房間時百貪戀地又看了睡著的戀人一眼，才悄聲闔上臥室的門。
（中略）
百坐在計程車的後座，盯著通話記錄頂端千的名字，直到待機時間到了、螢幕自動暗下為止。他的目光轉向車窗外，入夜的燈火通明投進眼中，無端地讓他雙眼一酸。
然而他心裡分明平靜無波——這不是謊言，在聽到千的聲音時那些小刺般的不愉快都不再重要了，倒是浮沉著的心總算碰到了地，還能想像戀人好好地在家等著自己，誰也沒有像砂一樣悄悄溜走，今晚入睡時會一如往常地擁抱彼此。所以突如其來的淚意太過不合時宜了。百不想為了一個可以這樣揭過的小事耿耿於懷或去挑起千的歉疚——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千因此而沮喪的表情——這段時間他們兩人都太過忙碌，百都難以保證自己沒有忘記什麼，更別說是早上剛睡醒的千了。
千也沒有錯吧……百想著，拋開那些過剩的自我糾結。現在這樣就好。他悄悄地吁出一口氣，向後靠了些，背部淺淺地陷入散發皮料味道的座椅裡頭。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現在早過了下班時間，正好避開壅塞的車潮，很快就能到家。
車子轉過熟悉的街角時，百掩在口罩下的嘴角悄悄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到前面的路口就可以了，謝謝。他說。
他付了錢下車，才剛走入夜色裡，秋夜的風就迫不及待地撲上身。秋冬季節一旦入夜便降溫降得特別快，現在的氣溫比百剛離開工作室時又更低了一些。沒有被口罩包覆的上半臉很快就感覺到微刺的冷意，百縮了縮身體，繼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才拐進一處高級電梯公寓裡。
專門出租給藝人的公寓自然是設備齊全，隱私管理也相對嚴格謹慎。百一踏進明亮溫暖的大廳，坐在櫃檯的管理員便抬頭看了過來。百稍微拉下口罩向管理員打了招呼——他來這裡的次數已經足夠多到管理員見怪不怪了——掏出電子卡片刷過電梯門禁，按下往上的按鍵。
在走進電梯時，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室內對講機。其實早在當初千搬來這裡沒多久之後，他就已經拿到手上這一副鑰匙了。但從前也只有在千無法來應門時百才會使用，除此之外，即使總是被千半是抱怨、半是有所期待似地說「明明百也有一副鑰匙」，他還是維持著每次到千家裡來都會按對講機讓千開門的習慣。直到現在大半算是住在一塊了，重新開始同居的實感浸透了生活的角落，使用那把鑰匙也成了理所當然。
連把「打擾了」改成「我回來了」也是最近的事。千對這一點似乎很高興。
百看著電梯的指示燈逐漸上升到最高層，電梯門才剛要打開，那一句「我回來了」就已經含在口中，迫不及待。
每天回去的家是有千在的地方。
02
「…百……」
「——百？」
「咦、啊！怎麼了！」百忽然回過神來，「對不起，千叫了我好幾次嗎？」
「沒關係。」
千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正看著百微笑。他見了百有些慌亂的樣子，放下筆朝百招了招手，「百，過來。」
又是熟悉的溫柔目光。百心裡一動。
那是他的。他的「戀人的千」。
他忽然想藏住自己即將溢出的高揚情緒，便將表情隱在熱茶氤氳的水霧後頭，一面用輕巧的語氣說著「怎——麼啦？」，一面端著兩個杯子坐到千身邊的空位。他將淺綠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大半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裡頭，捧著粉色的另一個杯子慢慢喝了起來。
「是新曲的歌詞嗎？」他問。
「嗯……想不起來……」千揉了揉眉心，將筆記本稍微往百那邊遞過去一點，「昨天修改過的部分，感覺還是原本的比較好……想不起來了。」
百放下杯子接過筆記本，挪過去靠在千身邊。千自然地攬住他的腰，空閒的那隻手指向歌詞的中段，「從這裡開始。」千說道，低低哼起曲子的旋律。百就著千哼唱的曲調一行行往下唱，直到最底下反覆被劃去的那幾個句子為止。
「這裡……」百側著頭想了想，緩緩從剛才中斷的地方繼續唱了下去。他唱出的歌詞和紙上寫的有些出入，卻是前幾日千一直反覆在他面前唱過的、修改前的版本，「是這樣嗎？」他唱了幾個小節後停下問道。
千迅速地在筆記本上留下一串凌亂的字跡。寫了幾句，他才呼出一口長氣放下紙筆，「剛剛突然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他伸手環住百的腰，把腦袋擱在百肩上，「嘛，果然是要變成大叔的年紀了啊。乾脆把新曲改成上次說的Around30贊歌？」千悶聲說道。
「才沒有！千還很年輕啦！而且千不管幾歲都還是帥哥！天才大帥哥！」
「呵呵……那是什麼啊……」
千溫熱的氣息吹在百因為穿著寬大睡衣而露出的一小塊肩頸肌膚，和細細的髮梢一同掃過，撩起輕柔的癢意。他摸了摸千的頭，長髮柔軟的觸感讓他像是碰觸到了這個人心裡的柔軟處一般。
「呼……百，再多一點。」千閉上眼睛，抱著他的雙臂環得更緊。
嗚哇，這是什麼，太可愛了吧。
「好棒、好棒，千是世界第一大帥哥～」百輕輕拍了拍千的頭，不禁在心裡感嘆著撒嬌期真是不得了的東西，「給達令充滿百ちゃん能量啦～」
「感覺可以再熬三天夜了……」千的手往下滑到百的後臀摸了一把，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笑個不停，「也給百充一點？」
「唔哇，達令你好色。」百也跟著笑了，「但是熬三天夜絕對禁止！而且千明明就沒辦法三天不睡覺的吧！」雖然偶爾也會通宵工作就是了。
「嘛，睡三天的自信我倒是有……」
「連睡三天也不可以！」
百一面和千笑鬧，心裡卻有一個細縫正緩緩滲出無力感。
雖然被這些打情罵俏的話掩蓋過去了，但百當然看得出千的疲憊。接近年末是藝人最忙碌的時期，即使岡崎凜人已經盡可能安排更多空閒時間讓千專心在作曲上，不能拒絕的工作還是將行程表擠得極其緊湊。
雖然千本人肯定會說「思考太久反而會煮到焦掉」這一類的話。但千最近真的太忙了吧？總是忘東忘西的。百想起最近總是看見千在尋找不見的東西，現在連修改過的歌詞都會成為遺失物。
「百，在想什麼？」千問道，打斷了百的恍惚。
「在想千的事哦。」
百掛上微笑，稍微側頭面向千。只要再貼近一些，就是一個完整的吻，「千、明天也是下午才開始工作吧？」他忽然問道。
「是啊。」
「那……要一起到床上去嗎？」百用輕緩的甜蜜聲音問。他十分清楚什麼樣的眼神會寫著明顯的勾引與邀請——如果說是演技的話就太過分了，這只是戀人之間增添情趣的小小技巧而已。
因為是戀人才能做的事。
他湊過去輕輕舔了舔千的下唇。
「……真熱情啊。」
「千不喜歡嗎？」
「什麼樣的百我都喜歡哦。」
「呀啊，達令好紳士！大帥哥！」
「我知道。」
千一如往常地笑著回應，扣住百的後腦與他雙唇交疊，帶著情慾的溫柔親吻有久違的微醺味道。
03
時間在期待之中被慢慢桿平，一吋一吋地拉長成等待的路途。投注意識之後似乎每一日都得走得更加小心翼翼，再也沒有揮霍的餘地，二十四小時要細數成八萬六千四百秒，將所有時光的碎片都撿拾起來了，才能去換取期盼的那一日到來。
雖說兩人約好一起慶祝紀念日的日子只在不久之後，然而因為百有許多個人工作的緣故，這一週以來和千幾乎沒有多少時間相處，全靠著晨起時迷迷糊糊的擁抱和吻、或者半夢半醒之間身邊微微下陷的床鋪和小心翼翼靠近的溫暖來維繫著陪伴。當然，和從前那種十天半個月都碰不上一次一起工作的日子比起來，每晚都能一起入睡已經算是奢侈。只是百感覺自己在這樣的生活之下似乎越來越貪心不足，偏偏是住在一起之後才更因為見不上面而感到不滿——大概這就是人說的由奢入儉難。為了不要讓千察覺，他已經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得寸進尺。
他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還不到五點，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些。由於一早先去了趟事務所，正好能搭上岡崎凜人的便車，他便把車留在那裡了，現在才需要等著經紀人來接他。不過送他過來電視台的岡崎凜人那邊似乎還有點事，剛傳了訊息過來請他再等一等。百窩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掏出手機反覆確認了好幾遍行事曆，標示今天的日期底下一行桃紅色的字寫著「和千的晚餐約會」和一顆愛心符號。他忽然有點坐不住，又跑去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總覺得今天造型師姐姐的手法和平時不太一樣——左邊，左邊額角那一束翹起的頭髮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04
「我回來了！」
百一進門就把隨身的包包放在地上，興致勃勃地窩上沙發打開電視。他按了兩下選台鍵，畫面切換到一隻圓滾滾的海豹，字幕上說是水族館裡最近爆紅的明星動物。是實地調查網路熱門話題的節目，百也看過幾次，不過他更常看的節目是接在後頭、即將開始的另一個，也是到家就趕緊黏上電視的原因。
「歡迎回來。」千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過頭去，看見戀人身上還穿著圍裙，想來是直到剛才還在廚房裡忙碌。
這兩週來百幾乎是日日早出晚歸，難得有今天這樣趕得及看見千做飯的好日子，今天說上的第一句話自然是要稱讚自家搭檔的。他捧著臉喊道：「千！穿圍裙也好帥、嗯唔……」一句話才剛說完便正好用親吻接上，千像品嘗味道似的舔了舔他的唇，卻很快就退開，沒有再多做什麼。
「今天的晚餐是烤牛肉，百說了想吃的吧。」千若無其事地笑著說。
肯定是故意的！百忿忿地想。千偶爾會進入這種喜歡吊著他胃口的壞心眼模式，明明都心知肚明對方想要的是什麼，千就是能游刃有餘好整以暇地等著百忍不住開口要求。雖然百並不討厭千自信的樣子、甚至還可以說是喜歡，但是——
「晚一點百也可以先到床上等我。」千對他笑了笑，用比平時低上幾分的聲音緩緩說：「要穿著我的浴袍也可以哦？」
這是怎麼回事？太性感了吧？傳說中的white out就是我現在的症狀嗎？百的腦中瞬間閃過了好幾個支離破碎的念頭。就算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他還是沒有對千的破壞力免疫多少。
「嗚、千……好帥……」
「呵呵，我知道。」千還是笑著，心情很好的樣子，「百來幫忙擺餐具好嗎？」
「好——」百拍了拍微微發燙的臉，準備離開沙發時瞥了一眼電視機，忽然想起他坐在這裡的目的，「啊！我先把節目錄下來……」
廚房裡頭傳來廚具的碰撞聲，隨即是一室食物的香氣變得濃郁。那邊千遠遠地問了句：「什麼節目？」
「IDOLiSH7的節目！」百隨口回了句。他還在專心設定電視的錄影功能，太久沒用了。一來是最近忙得沒時間注意電視節目，二來網路還是方便不少，不過既然正好碰上了播出時間就乾脆錄下來也不錯。大螢幕感覺還是不太一樣的。
「啊啊，是這個時間播出……怎麼突然想錄影了。」千問道。
「千前兩週去當嘉賓的那一集是今天播出嘛！啊、開始了！」正好在節目開始時設定好了錄影功能，百雖然想繼續看，不過和千的晚餐時間還是更重要一些。在餐廳也聽得見聲音嘛。他想著，站起身往餐廳走去，手上還一邊傳訊息給後輩報告自己錄了節目，「三月說那集的達令超級帥！可是你們都不肯告訴百ちゃん節目內容嘛？！連用國王布丁賄賂環都失敗！太在意了——」
剛收到三月回傳的訊息，百想著千不喜歡他在兩人獨處時聊RC，便收了手機要去幫忙張羅碗筷，卻看到千皺著眉頭站在廚房裡。
「千……怎麼了嗎？」他直覺地感覺到了不安，小心地伸手想去碰觸千環在胸前的手臂。然而他的手懸在空中短短一瞬，很快又收了回去。
千沒有注意到。
「百……你說，前兩週的什麼時候？」
「前兩週、應該是我一個人出外景的那天……」百想了想，肯定地說道：「上上星期三的時候！」
他隱約察覺到了千眉間的憂慮來自何處，大約和他這段時間以來的不安是同根而生。像是冰面上的些微裂痕一樣，他們都在等著裂痕崩碎、或者被新雪弭平。所以，如果不說出口，如果不是那樣——
「……我不記得這件事。」
冰面倏地碎裂開了。他墜入刺骨的深水裡。
胃部傳來下墜的不適感。百咬了咬下唇，虎牙尖陷入軟肉的疼痛感讓他清醒。他嘗試找到一個合理的方向：「千是太忙所以忘記了吧？看到節目就會想起來了？」
他用探詢的眼神看著千。
千望向客廳的方向。家裡的開放式廚房是看得見電視的，百也能看得見現在是介紹完了嘉賓，三月在說明今天的節目內容……
「不……」千看著螢幕上的自己，喃喃道。百看見他也輕輕咬了咬嘴唇。他現在才突然發覺原來他們都有這樣的習慣。
「我完全沒有去錄影的印象。」千看著他說道。
（本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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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一下試閱的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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